《一秒钟》聚焦小人物悲剧,演员演技出色,但电影却仍有一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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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很多看过《一秒钟》的朋友都有这样的感受:电影的故事竟是如此简单。电影《一秒钟》聚焦于为了看电影中的女儿的张九声、想偷胶片做灯罩的刘闺女和负责放电影的范电影,讲述了他们三人阴差阳错之下,与电影发生不解之缘的故事。
对小人物的关怀《一秒钟》故事虽然简单,但其背后蕴含的却是沉重的时代记忆、大背景下小人物命运被裹挟的悲情、无奈和无助。
《一秒钟》不仅仅指的是张九声女儿在电影中出现的时长,更指的是张九声为了看这一秒钟,甘愿付出一切,甚至搭上一辈子。
张九声的女儿活了一辈子,但她真正的价值却只活在了电影里的一秒钟。一秒钟虽是一霎那,蕴含的却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无限思念之情。
在这一秒钟里,足以让一个父亲,在看到电影中女儿出现的那一秒钟泪流满面,羞愧难当,也足以让一个父亲视若珍宝的“纪念物”瞬间被无情夺走丢弃,让一个父亲的尊严惨遭践踏,更足以让两个陌生人,在看电影的那一秒钟,同时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和父亲,瞬间惺惺相惜,温暖彼此。
《一秒钟》整部电影似乎和电影情怀无关,电影中没有一个人谈得上真正热爱电影。
张九声真正喜欢看电影吗?显然并非如此,张九声喜欢看的是电影之前的22号《新闻简报》,他真正想看的就是在《新闻简报》里出现一秒钟的女儿,根本谈不上热爱电影。刘闺女为了一盒胶片,以命相搏,她要的是偷胶片给弟弟做灯罩,也谈不上真正喜欢电影,看过太多遍《英雄儿女》的她索性坐在电影院外面发呆,对看电影一点兴趣都没有。
工作一丝不苟的范电影同样没有真正热爱电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放映员这一令人尊敬的职务,迷恋的是放电影给他带来的特权和地位——大家都对他十分拥戴,都喜欢巴结他。
那么,2分场那些群情激昂的普通老百姓热爱电影吗?在那个精神贫瘠的年代,他们只是把看电影当成打发无聊时间的工具,一部电影反复观看都不会觉得无趣。在那个政治浩劫年代,只有在电影院这种场合下看电影,才是最安全的,他们才能获得片刻喘息的机会,他们根本不热爱电影,也不被允许热爱电影。
《一秒钟》表面上讲的是那一代人的胶片记忆,实则讲的是大背景下小人物的悲情命运,传达的是导演对那个时代小人物的关怀。
张九声和造反派头头打架,被送进劳改营,女儿为了消除父亲带来的负面影响,小小年纪就得想方设法争先进,拼了命去扛面袋,结果却被车撞死了。张九声历经千辛万苦从劳改营中逃出来,所做的一切都只为看电影中女儿一眼,以解思念之情。他最后好不容易得到女儿的胶片照片,却被保卫科干事野蛮夺走丢弃。他和他女儿的命运都是悲剧、身不由己,既无助又无奈。
刘闺女的悲剧在于“父爱缺失”带来的成长辛酸。范电影的悲剧在于自己因为工作原因导致儿子成了傻子,为了保住放映员的职务,不得不出卖张九声,给保卫科干事拍马屁,还要和关系户杨河搞内斗。
而为了看电影和偷胶片做灯罩,张九声和刘闺女互下狠手,刘闺女惨遭群殴,张九声的胶片被无情丢弃……这一幕幕场景都暴露出了那个人人自危的时代人情之冷漠。就如同两片胶带,被漫天黄沙所掩埋一样,表面掩埋的是胶片,实际上掩埋的是拥有大好青春年华的人。
对小人物悲剧命运的关注,电影中有几处对比格外鲜明。
张九声的女儿争先进被车撞死,在那个年代,这种“非正常死亡”却被当作“先进事迹”放进新闻简报报道,显得格外荒诞可笑。在电影中,张九声女儿是先进标兵人物的代表,受人推崇,而在现实中,她那被报纸包裹的胶片照片,却被保卫科干事视为垃圾无情丢弃,如此鲜明的对比,其中的讽刺不言而喻。
在观看《英雄儿女》父女相认片段之时,保卫科干事们被感动得泪流满面,而张九声和刘闺女这对有了情感共鸣的“父女”却被打得头破血流,被无情捆绑着。这幕对比之下的场景,瞬间就呈现出了那种令人心酸的时代之惨痛,也道尽了小人物命运被裹挟的无助和无奈,颇有讽刺意味。
虽然人情冷漠,但三个小人物之间却也不乏温情一面。
张九声和刘闺女为争抢胶片大打出手,张九声打晕过刘闺女,刘闺女背后偷袭过张九声,还骂他是“坏分子”,两人原本是敌对关系,但随着互诉衷肠,两个不幸之人开始互相抱团取暖。为了帮助刘闺女解决麻烦,张九声直接找她那帮邻居打架,为刘弟弟出头;而刘闺女放弃了偷胶片的念头,帮张九声把22号新闻简报送到放映室,完璧归赵只为让张九声如愿看到电影中的女儿。保卫科干事突袭电影院,张九声原本已经逃了出来,但念及身处险境的刘闺女,他又返回电影院想解救她,却被保卫科干事打得头破血流,还被绑了起来。
刘闺女一开始十分厌恶她那个堪称陈世美的爸爸,但张九声的出现却让她重燃对爸爸的思念,实际上就是把张九声当成了自己的爸爸。于是,在观看《英雄儿女》父女相认的那一刻,失去女儿的张九声和没有爸爸的刘闺女瞬间有了共情,互相温暖彼此。
张九声和范电影也曾敌对过,但两人之间也有着温情一面。张九声拿刀威胁过范电影,范电影举报过张九声让其被擒,两人曾敌对过,但同样作为不幸的父亲,两人又惺惺相惜,范电影感动于张九声的执念,甘愿冒风险偷偷地把她女儿的胶片照片剪下来送给他。
虽然电影中有着些许温情,但终究还是温情太少,残酷太多,《一秒钟》注定是一部小人物的悲剧。在小编看来,《一秒钟》有着对胶片时代的思考,而传达的更多的是对小人物的关怀,夹杂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无奈和悲剧,不仅仅是对人生无常的感慨,更是《一秒钟》最深沉的主题。
演员演技出色在电影中,张译饰演的张九声脾气暴躁,悲情而又动人,张译在神态和言行举止上都将张九声的暴躁和悲情个性刻画得入木三分。张译在人物细节和微表情的刻画上十分用心,有两处场景令人印象尤其深刻。
在电影中,张九声看到大幕上的女儿后,收回头来就已泪流满面,抖大的眼泪奔涌而出,内心悲痛不已。这场哭戏,于观众而言,也就一瞬间的事,但对于张译而言,却是千山万水。无论是时机还是眼泪,张译都把控得十分精准,情绪层次分明,递进得很到位,把内心的悲痛情绪诠释得既细腻又恰到好处,瞬间就感染了观众。
还有一处场景就是最后张九声被保卫科押送的过程中,他女儿的胶片照片被他们抢走并无情丢弃,他声嘶力竭地挣扎着,大喊道“你给我”。这场戏里,从一开始的反抗,到照片刚被抢走时的担忧,再到照片被丢弃后的愤怒和无助,最后到看到刘闺女捡到照片的些许欣慰,张译的表演张力十足,层次分明,在挣扎和不停回头之间将这些复杂的情绪递进得很到位,演绎得淋漓尽致。
刘浩存饰演的刘闺女有种混混气质但又不痞,既倔强又时而柔弱,刘浩存的表演很有张力,通过微表情的把控,很自然地诠释了刘闺女的“悲”和“倔”的个性。无论是听到自己被张九声说是他女儿的一脸懵逼、诉说身世时的些许委屈、还是质问张九声的霸道、拿着灯罩送别张九声时的既不舍又高兴,刘浩存那大而有神的眼神,都将这些情绪传达得活灵活现,令人印象深刻。
作为电影放映员,范伟饰演的范电影有一定的地位,有手艺,有技术,在人群中一呼百应,受人尊敬,他世故圆滑,老练稳重,却又唯唯诺诺,对有权之人阿谀奉承。
在被张九声拿刀威胁的前后那段戏中,范电影对张九声的态度由原来居高临下的使唤变成毕恭毕敬的伺候,在这段戏中,范伟表演得游刃有余,神情和动作的把控和传达都很准确。只不过范电影作为电影中的悲剧人物之一,人物形象应该也是悲情动人的,但范伟的演绎却有时候令人觉得有点可笑,这点确实令人感到可惜了。
一些遗憾众所周知,由于所谓的“技术原因”,《一秒钟》这部电影先后在柏林电影节和金鸡奖无缘上映,如今如约而至上映的是删减版的《一秒钟》。
据了解,完整版的《一秒钟》有个这样的片段——张九声告诉刘闺女:他的女儿在生产队为了表现,冲在前面抢着扛第一袋面袋子,而卡车还没停稳,女儿就被车撞死了。而上映的电影删掉了张九声女儿已经死掉了这个重要信息。
张九声所有疯狂的举动都是由这个信息点而触发的,删掉了这个关键片段,电影的剧情衔接就显得不太顺畅,观众只能从隐含的信息去推断,故事的悲剧性和感染力也就大打折扣。
原始版的《一秒钟》的结局是到刘闺女去捡报纸戛然而止,是一种悬而未决的结局,有悲剧性又留有悬念,给人的感染力和震撼感也更强。而上映版的《一秒钟》加上了2年后的那一段,人物焕然一新,欲在弘扬正能量,出发点是好的,但却显得很突兀,与前面的剧情和人物形象显得格格不入。《一秒钟》本是一部带有悲剧性的小人物“个人史”,如此一来,却变成了一部弘扬正能量的“正史”,格调变样,悲剧性减弱,审美价值也就没那么高了。
还有一点就是范电影这个关键人物,应该是充满悲剧性的,但电影人物呈现出来的效果却令人发笑,缺乏应有的悲剧性,感染力并不够强。而他冒着风险偷偷剪下两张胶片,给张九声送去之时,内心应该是有挣扎和纠结的,电影中给他的发挥空间并不太多,并没有展现出这种情绪的变化,有点可惜。
虽然电影有些许遗憾,但《一秒钟》仍然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好电影,值得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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