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乙肝患者生活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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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曲——失学

年轻乙肝患者生活三部曲

2002年4月8日8:30

与我的硕博连读导师的对话

导师(简称导):请座。

我:找我有什么事吗?

导:是的。搅了你的早梦。校医院体检,查出你是大三阳,你知道吗?

我:(沉思片刻,高度紧张)我知道。但我肝功能是正常的啊!

导:你父母知道吗?

我:不知道。

导: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啊?

我:因为医生说不用治的,不管是大三阳还是小三阳都是病毒携带。强行去转阴反而不好。何必让老爸老妈空担心呢?

导:你应该让他们知道的,他们总要比你办法多吧!你这种情况就是应该治,我们这也有象你这种情况的人。

我:江湖游医都说应该治。我们是有知识的人,怎么能相信那些人的话呢?

导:你态度不应如此偏激啊,治总比不治好。我觉得你可以去复查一下,万一查错了呢?不会这么倒霉轮到你吧。(他富有同情心道)

我:没什么倒霉不倒霉的,中国人有十分之一的概率,其中大三阳又有约三分之一。#p#副标题#e#

导:那你应该治啊,你怎么这么任性,你应该告诉你父母的。

我:是研招办说大三阳不录的吗?

导:是的,当然。我肯定不会因为这个不录取你的,你那么优秀。更何况我没这个权利,有什么问题吗?

我:我已经问过校医,他们让我去问研招办。标准是研招办制定的,录取意见也是研招办写的,医务室只负责检查。

导:那研招办是如何说的呢?

我:他们叫我去看国家标准。

导:国家标准符合吗?

我:当然符合,我读大本进来时,可能就是大三阳了。

导:唔,是这样。拒我了解,拒录大三阳至少是去年就开始了的,去年学校共有八十几人,今年九十几人因此被拒。总之你如果真是大三阳的话今年肯定读不上研了,你可以去问分管学生工作的S院长,他分管这个,看看你是否可以申请保留学籍。

我:好吧,不过我想是否可以通过关系到其他符合标准的学校调剂吗?

导:那你就试试吧,但我想,招生工作都结束了,肯定没办法了。像你这种情况还是治病要紧,不要想那么多,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如果身体允许的话可以找份不费力的工作试试。那就这样吧,想开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身体好了一切都会有的。

我:那好,我走了,再见。

后续:我没有勇气去找那院长,我知道没戏。因为我不符合他们制定的录取标准。最重要的是我没有勇气在这所充斥对乙肝人歧视的学校就读的勇气了。#p#副标题#e#

第二部曲——失恋

与心爱女友分手电话。

我:喂,GF,咱们分手吧,我出事了。

女友(简称GF):是体检出问题了吗?

我:是的。

GF:你有乙肝?

我:是的。

GF:前两天你去医院的时候有人看见你了。再说那天你不肯和我一起去体检我更怀疑了,是大三阳吗?(GF的爹妈都是医生)

我:是的。

GF: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我:告诉你,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的。我本以为没事了,只是没想到。。。

GF:那……你……今后打算怎办?

我:不知道,只是希望与你分手,这是当务之急。其他的我只能听天由命了。

GF:你应该告诉我的,也许就不会上研招办的当了。你申请保留学籍了吗?

我:申请到了你还会和我分手吗?

GF:我还没想好你我的事,但我想我们是可以持续到毕业的。你知道我多爱你,而且我也感谢你,没有你我是考不上研的,这些你都是应该知道的。#p#副标题#e#

我:不必了,既然注定要分手。我不希望给你留过多的痛。进校时大家都打过疫苗的,而且你早就打过,所以没有告诉你我有乙肝。一起吃饭不传染,我想你是清楚的吧!

GF:我不是那个意思,出来吃饭好吗,哪怕是最后一次。

我:只有最后的晚餐,没有最后的午餐。

GF:你真的不需要我的任何帮助了吗?

我:是的。分手以后我们就不再见面了。我想这对你有好处(眼泪在眼圈打转,我的声音却冷漠的吓人)。

GF:那你就好好保重吧!我真的没有找你的权利了吗?(听到嘤嘤啜泣,仿佛看到梨花带雨,引我泪雨滂沱)

我:你自己想吧!(声音依然拒人千里)

GF:可我还有几本书要还给你呢!(突然哭声止)

我:留着做个纪念吧!

GF:等下,你那本考研数学是我当年花钱买的,我要你还我。

我:我不想给,如果你还想要,你有权利去找辅导员或公安局或是法院讨要回来。(男儿泪亦止)

GF:(大哭)我真的是爱你的,不要这样对你好吗?

我:我知道你爱我,也知道我是爱你的,但我们必须面对现实,我挂了啊!

GF:好吧,你保重。

后续:打完电话就下起了雨,我也没了吃饭心情。一个人独自躺在床上听张学友的《分手总要在雨天》。在毕业前的某一天收到了GF的最后一封信,当然是对爱的追诉,以及对我的爱,对我体内病毒的恨。离校那天,GF在我送行的队伍里出现了,只是那天又下起了雨。她吻了我,但我直感到这是施舍。#p#副标题#e#

第三部曲——失钱

伯父、父亲与我在医院的对白

回家后,被父亲“押送”到医院,在医院遇上也去看病的伯父。

父:DD(我小名)得了富贵病,乙肝大三阳,学都不给上了。想到医院转个小三阳也好。不过医生说肝功正常不好给药,有些小医院说可以转阴,我们又不敢去。

伯父:先正规医院看,怎么也要医生开点药,总比不吃的强。实在不行小医院也要去,总比不去的好吧。这是一件不幸的事情,你应该正确对待,当年我划成右派,不也是没工作了么。准备下GRE,据说去美国不查这个,你应该有这个实力的(伯父也拍拍我的肩膀)。

我:我英语太差,今年考研还没及格。不过,我也这样想过,只是可能性不大。

伯父:要有信心,当然,目前治病是第一位的,这是绝对不能动摇的。

我:只是治不好。

伯父:治不好也要治,必须治,治好了就什么都有了。

伯父对父亲低语:最近电视、报纸上有不少乙肝广告,因为DD的事我遇上就看,而且,我都收集了,过二天会给你们送去。专家说一起吃饭会传染,因此你们必须严格分餐具,必须这样,如果你们又染上了就不得了了!

父:我们都有抗体,要是没抗体早就得了。

伯父:什么抗体,你们这回有保不了你们下回还是啊,这可不一定的啊,尤其是饭碗,水杯。

父:是的,你在医院有什么关系吗?

伯父:人民医院的书记我认识,还挺熟,过二天你可以去找,我给你写个条。

父(掏出手机):你现在就打电话嘛。

。。。。。几分钟后,电话打通了,我和父亲立马又去人民医院求医。

第二天我开始注射苦参素,一天近一百元,三月后依然大三阳。一万元丢进水里,只是最终同样受过高等教育的父亲,没有把我再强拉进那些“转阴王”开的医院里。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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